Street Market

星期天早, 跟父母到北河街街市.

對深水步 (我不想打兩字結合體, 暫用這字吧!) 的認識還不是很深. 能令我聯想到的, 是北河街德和燒味樓上的春天花花幼稚園, 鴨僚街的平貨, 西九龍中心, 還有人人都去過的黃金商場.

頂層是熟食中心, 有約十家茶餐廳共用一個場. 我們選了最入那一家, 叫 “東記”. 那老闆娘勤奮, 東奔西跑的. 但其實沒有什麼客人. 她用不純正的廣東話跟我們說 “我們這裡的東西真是最新鮮的”. 她的公仔面, 是全場唯一有白菜的. 老闆娘從前在對面很旺的 “大利” 打了十年工, 知道它愛用隔夜的料. 叫我們多點幫襯. 她說, “可惜我們太 “入”, 但, 幫襯我們都是西裝客和食環署的人啊!” 沾沾自喜的道.

街市很污糟. 但很喜歡那些人聲人氣. 每檔老闆大聲叫賣, 或跟師奶討價還價; 價錢牌都是發泡膠, 用紅色的雙頭筆寫上 “白菜 – x蚊一斤”, 很多時會寫上錯別字, 或者是老闆剛升上中學的兒子替他/她們寫的, 或者是已經用了很多年的; 店的名字很普通, 或是老闆的名字, 或是老闆的姓, 不是 “生記” 就是 “強記”. 但阿生一定認識阿強, 如果他們不是朋友, 就應該曾經為爭客而打過交, 或者一同去過房署抗議減租, 跟同一個社工傾過計. 他/她們也應該是讀一家小學, 或者是同一區, 鬥做優質學校死對頭的兩家小學.

師奶阿婆愛用自己的 “車仔”, 菜籃, 但又一定要用紅白膠裝, 否則屋企搵咩做垃圾袋?

這是一個街市, 又是街又是市

這只是深水步的一角啊.

從Market到Street Market到Supermarket, 我們多了一個super, 但少了條街.

2006快樂

設計歷法的人真偉大, 把 “時間” 一個如此抽象的concept變成數字. 假使這個世上沒有年月日的概念, 時間不停的指向前, 我們的感覺會有多虛無啊. 我們不知道活在世上多久, 無法總結過去, 更加無法指向未來. 好比一個馬拉松的跑手不停的跑呀跑,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什麼時候才到終點. 很容易會變成真的歷史上那個真的希臘勇士, 跑完之後死了. 設計歷法的人, 把馬拉松的跑道畫好, 變成了圓形的運動場. 跑畢四百米, 那條起跑線 / 衝線, 就是 “年” 了. 工作人員會打那個鈴鼓, 於是, 跑的人知道什麼時候留力, 還有多少路程就需要發力.

在人生的意義上, 我覺得 “年” 比 “日”, “月” 等其他單位都重要. “分秒”, 關於一些速度的事. 比如做一個決定, 股票買賣和做考試卷都是 “分秒必爭”; “日月” 基本上無所不包, “紀念性” 的事和例行公事也有: 每月做糧, 兩個月暑假, 節日. 但它的含意似乎沒有深刻性. “年”, 跟人生是最密切的. 我們的年齡, 標誌著我們的人生歷史之餘, 也告訴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待在這個世界. 我今年二十有一, 以現今的科技, 如果幸運沒有什麼意外, 應該還有五六十年命, 這些都是由 “年” 做單位計出來的. 人生永遠是由 “年” 來總結的, 也由 “年” 來開始計算. 沒有人說 “我經歷了失敗 / 成功的一月 / 日, 但每年也有X十億人說渡過了好 / 壞的一年, 而且一定展望新一年的好開始. 至於 “世紀”, 就是全人類的事情, 跟個人沒有什麼關係, 或者跟少部份研究歷史的學者有關.

除夕除了慶祝, 也讓每個人有 “翻身” 的機會, 重新好好思量一下自己過去做過什麼, 將來又要做什麼. 假使沒有一年之末 / 始, 返工的還是在返工, 上學的仍然是上學, 玩樂的仍然在玩樂, 有誰會想及自己的人生? 所以, Cast Away的Tom Hanks要在石頭上刻上日期, 不要讓自己忘卻人生, 進入荒島的自然世界.

在一年的最後一天看卡爾維諾 “宇宙連環圖” (對, 仲係呢本), 看到最後的十多頁, 看到一句, 挺合我們這個年紀用的.

(螺旋體Qfwfq說) 我那時的條件是豐富的, 自由的, 滿意的, 跟你們想像的條件截然相反. 我是單身漢 (那時的生產繁殖連短暫的交配都不太需要), 健康而沒有過份的奢求. 一個人年輕時, 全部進化之路都為你敞開, 同時也可以盡情享受軟體動物在礁石上那樣平平的濕濕的美美的滋味. 跟後來的種種限制相比, 想到只有一種形態而排除其他所有形態, 這樣的單調固定最後會覺得自己被陷住了, 我真會說還是那時的生活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