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反動

朋友J跟她的女朋友C逛超市. 看見一個牌寫著 “鮮宰本地牛肉”. 朋友驚訝超市竟然有鮮宰的本地貨, 上前一看, 是一包包以牛肉為主打的湯包. 即是, 一些以發泡膠作底, 保鮮紙作面, 把一堆肉和一堆料塞在一起的新鮮健康包, 專for生活節奏急速的健康都市人. 如果不去camp / 行山 / BBQ, 朋友很少到超市. 這次一行, 提醒了他, 超市在數年前已經開始擴大產品範圍, 到現在幾達 “無所不包” 的階段. 從前, 覺得超市出現燒味檔和鮮魚行很出奇; 現在, 發現非基因新鮮食品, 倒成為出奇事.

朋友的父母愛吃雞, 特別是街市的活雞, 經由大嬸吹過雞屎忽脫過毛的活雞. 但是, 他們的兒子卻吃不出父母說的那種 “鮮味”. 朋友分不出 “活雞” 和 “雪雞”. 朋友的女朋友也是. 朋友說, 可能這是我們這一代吃的文化. 因為我們吃鮮雞的經驗不夠父母多, 所以分辨不了 (當然我們之中也有人做到). 但是, 朋友心裡其實很想有分辨鮮雪的能力. 因為他確信新鮮的比雪的好, 只是自己的舌頭不靈.

下一代吃的文化, 跟我們這一代, 又會有什麼分別? 朋友雖然分不出雞味, 卻分得出包裝燒肉與街市燒肉之別, 也喜歡鮮湯多予味精湯. 如果這一代是吃雪的, 包裝的, ready-made的, 翻叮的食物長大, 他們的舌頭, 應該會被我們更加遲鈍. 原來食物跟政治一樣, 面對強權, 是這麼無力, 完全不能preserve一套傳統. 超市要賣, 哪會有街市? 歷史要改, 哪會有人阻止得了? 城市要發展, 哪會有人停得了? 這就是歷史的發展過程了, 這就是進步, 這就是往前看. 朋友, 還有朋友department的朋友, 還有女朋友的朋友, 還有朋友的朋友, 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 都是社會上的一小群人. 他們的行為, 都是小眾反動. 所謂的保護傳統, 只是這班小人物對自己喜歡的東西過於依戀. 超市都東西, 還不是一樣的吃? 城市, 都是一樣的住. 歷史, 也是一樣的學. 從來都是與時並進.

但, 即使朋友的兒子吃不到鮮的, 朋友也堅持要他的下一代懂得鮮雪之分. 因為, 保持味覺, 是最後的抵抗.